他是乾隆钦定的贾宝玉，是梁启超盛赞的“清初第一才士”。

他自是天上痴情种，不是人间富贵花。

顺治十一年腊月十二，大雪纷飞的京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下，这时，一声清亮的啼哭出现在城中明珠府，一个被唤作“冬郎”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上。

▲电视剧《寂寞空庭春欲晚》张彬彬饰纳兰容若剧照

“冬郎”便是“纳兰性德”，即“纳兰容若”。

纳兰性德，字容若，原名成德，因避太子名讳改名性德。“成德”来自《易经》中“君子以成德为行，日可见之行也”，寄托了父辈对少年的诸多期望。

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，冥冥之中都背负着家族的期望。

纳兰容若的父亲纳兰明珠本就出身显赫，其母亲更是爱新觉罗皇族，其祖父是叶赫部贝勒，其妹更是皇太极的生母。

出身豪门，锦衣玉食。和其他世家子弟不同，他醉心诗书，平时除却读书之外，最喜的便是和其他人谈论诗书，经常和其他落拓文人混在一起，俨然是别人眼中的异类。他却乐此不疲。

“德也狂生耳！ 偶然间、淄尘京国，乌衣门第。”

他的这些不同，吸引了志趣相投的表妹的目光，凉亭座下，对诗论书。

▲图 / 来自网络

有年元宵之夜，他与表妹一同去参加花灯之会，这时，天上出现了满月流光的月蚀奇景，10岁的纳兰脱口而出记下了当时的美景：

夹道香尘拥狭斜，金波无影暗千家。

恒娥应是羞分镜，故倩轻云掩素华。

不知这诗是写给天上的奇景，亦或是送给身旁的佳人。

顺治二十八年，这一年，纳兰十七岁，在其父的推动下入国子监。次年，在顺天府的乡试中考中举人，十九岁便在会试中第成为贡士。

彼时，正值青年才俊的纳兰一时风头无两，然而造化弄人，在次年的殿试前，纳兰忽然染病，无缘进士。

同年，和纳兰青梅竹马的表妹被召入宫为妃。从此，红墙两隔，相见无望。

“一生一代一双人，争教两处销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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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时的恋人终究嫁做他人妇，但是纳兰对于这段感情始终是放不下，终不得解。

康熙十三年，尚沉浸在缅怀初恋的情绪中的纳兰被父母安排迎娶两广总督、兵部尚书、都察院右御史卢兴祖之女为妻。

这段典型的政治联姻遭到了纳兰的反对，然父命难违。

成婚后的纳兰给了卢氏不少冷遇，经常独自在书房写下对初恋的怀念，卢氏也不责怪。

每次看到那些词，便会小心翼翼的收集起来，并没有为此发生不愉快。

纳兰喜欢一个人在案桌前挑灯夜读，卢氏便会在一旁刺绣，或者捧一本书，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他。

也许是卢氏的善解人意打动了纳兰，或许是岁月令二人日久生情，渐渐地，纳兰发现卢氏不仅精通诗书，更是和他有很多的共同爱好，二人经常就诗词比拼争论，每每相视而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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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，卢氏问纳兰，最悲伤的字是哪个？

纳兰不知。卢氏告诉他：是“若”，凡“若”字出现，皆是因为对某人某事的无能为力。

是啊，“若”，若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便好了。

从此以后，纳兰的词里有了“若”这个字。

两年后，纳兰参加殿试，顺利考中第二甲第七名，得到康熙赏识，其编纂的儒学汇编《通志堂经解》深受康熙赏识，另写的《渌水亭杂识》更是展现出纳兰深厚的文学功底。

又一年后，纳兰卢氏因产后受寒，病重去世。

鸳鸯交颈，最怕凤寡鸾孤。这一变故对纳兰造成了沉痛的打击，伤情彻骨。他写下：

如彼翰林鸟, 双萋一朝只。

如彼游川鱼, 比目中路析。

三载悠悠魂梦杳，是梦久应醒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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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卢氏逝后，纳兰在父母安排下，另娶官氏为妻。

在那个年代，纳兰作为富贵人家的长子，续弦之举实属寻常。

或许是卢氏的逝去让纳兰幡然醒悟，更加珍惜眼前良人，和官氏在一起后，生活之中甚是关切，并无半点怠慢之意。

古代文人常寄夫妻之情入诗，却大抵举案齐眉，即便“不思量，自难忘”，也是隐晦克制的。

然而纳兰却是异数，将感情悉数融入其中，随军塞外途中，时常想起远在家中等待自己的妻子。

灯影伴鸣梭，织女依然怨隔河。

曙色远连山色起，青螺。回首微茫忆翠蛾。

只是，纳兰始终是个多才的文人，而官氏，对于文学并不精通。纳兰和官氏感情虽好，而在心中，终是缺了点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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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二十三年，纳兰在好友介绍下结识了江南艺妓女词人沈宛。她和纳兰之间也有种惺惺相惜的情愫在内，满腔才情终是有处可诉。于是，纳兰曾设想纳沈宛为妾。

只是这段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感情终究没能得到认可。在其家族的干涉下，双方在一起仅三、四月，沈宛被迫回到江南，他们之间短暂的感情以悲剧告终。

纳兰觉自己终是负了沈宛，用沈宛的口气写下了《木兰花·拟古决绝词》：

人生若只如初见，何事秋风悲画扇。

等闲变却故人心，却道故人心易变。

骊山语罢清宵半，泪雨霖铃终不怨。

何如薄幸锦衣郎，比翼连枝当日愿。

康熙二十四年，也即与沈宛分离数月后，纳兰抱病与好友一聚，七日后病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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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辟鸿蒙，谁为情种？人言，纳兰常有赤子之心，他对每一段感情都用情极深，所以才有纳兰词的自然而又哀伤。

对纳兰而言，每一位灵魂旅伴都弥足珍贵；但却又如手中流沙一般，常握不住。

情深不寿，慧极必伤。或许，人生原本孤独。便如那个“若”字一样，无能为力。

始终是忘不了纳兰《浣溪沙》里那句：

我是人间惆怅客，知君何事泪纵横。

只道是：家家争唱饮水词，纳兰心事几人知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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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 | 念杉

编辑 | 薇薇一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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